整個畫面一下子僵住了。

駱凡還在詫異小莫子怎麽可能這麽快來到天山，馮荃卻已經抱著周小歡的屍體迎了上去。

“小心！”駱凡忙喊道，心想，馮荃怕是氣急了，忘了莫墨的萬法不侵之體！

果然，馮荃是在半空中由上而下直直地朝著莫墨飛去的，在距離他尚有百米處，一個踉蹌，緊接著周身法力全失，往下栽去。

“日。”駱凡口中一罵，趕緊上去救援，又怕靠近莫墨自己也落的一樣的下場。

好在馮荃身下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懸崖，足足跌倒一百多米後，靈力又回來了，忙穩定心神，重新繞了一個方向，踩到山谷之中。

駱凡也效仿馮荃繞了一個大圈，接著跟她一起，一左一右從兩個方向走到莫墨跟前，把小莫子逼在中間。

誰也沒有說話。

馮荃看向莫墨的眼神既熱又冷，熱得像燃燒的巖漿，冷得像冰刀。

最終還是莫墨先開口了，他似乎已經從宮書萍離開的悲傷裏走了出來，恢覆了以往吊兒郎當的狀態，一開口就是懶洋洋的語氣：“這鬼地方真他娘的冷！我猜你們有很多話想質問我，其實我剛剛已經聽到了。但是我一句也不想回答，因為沒有意義。”

“那什麽有意義？”馮荃面無表情地反問，將周小歡的屍體橫放在莫墨的面前，“這個有意義嗎？”

小莫子看著凍僵的周小歡，皺眉道：“馮荃我必須提醒你，我沒有任何義務去保護任何人；而你是執法隊的總領，這個職位在權力層面上，當今修真界無人能比；愈魂人戰死，你首先想到的應該是自責，而不是來找我算賬；我就是一介凡人，是，我有針對於修真界的計劃，但我的計劃是我的計劃，你的行動是你的行動。自己處置不當，捅出了簍子，引發了問題，然後再來找我質問，不是執法隊總領的風範。”

馮荃咬碎銀牙，握緊了手中的法寶。

“怎麽，惱羞成怒了？”小莫子嘿嘿直笑，“你別忘了，沒有任何人能在我面前動用法術，你要是覺得自己是對的，就跟我講道理！講道理，墨池聖地被盜，不管我知不知情，都不是我的責任，你不能因為我知情就把過錯全算在我頭上吧？紅狐谷一戰，我救了半個執法隊的命，有人感激過我嗎？上官洋去尋瀾派送死，是我讓他去的？我倒想問你這個執法隊總領在做什麽？你就這麽笨，想不到上官洋的決心？如果你想不到，說明你這個總領做的不稱職嘛！”

“那小歡姐呢？”馮荃頭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來，顯然急火攻心。

“周小歡是愈魂人，愈魂人有愈魂人的原則。”莫墨道，“不錯，是我通知了周小歡，但那又怎樣，她自己願意去的啊！而且我覺得用她一條命換那麽多人的命，這個愈魂人死得其所！周小歡是為了執法隊而死，這筆賬，還應該算在你執法隊總領的頭上！”

馮荃“砰”地一聲跪倒在周小歡的面前，她突然覺得莫墨說的都對，這一切都應該怪她自己！

一旁的駱凡實在聽不下去了：“你怎麽能這麽說呢？虧我還一直把你當大哥----”

“你閉嘴！”莫墨無比嚴厲地罵駱凡，“這裏最沒資格說話的就是你！乾坤壺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呢！我墨池聖地千年威名，你這小賊假意拜師，卻為盜書而來，是不是忘了？乾坤壺是在誰手裏丟的，是不是忘了？我為什麽耽擱了一天，導致沒能救下周小歡，你心裏最清楚！”

駱凡楞住了。

“拿去吧！”莫墨惡狠狠地把一顆淡黃色的藥丸扔在地上，“還魂丹，拿回中吳去救你師父！然後你自爆本命星，把我墨池聖地的絕學還回來，終生不能踏入修真界。”

駱凡抽了抽鼻子，默默地點了點頭，彎腰去撿還魂丹----

跪倒在地的馮荃卻一把按住還魂丹，擡起頭直楞楞地看著他：“駱凡！”

“嗯？”駱凡不解。

馮荃還是楞楞地看著他，用手指向旁邊的周小歡。

駱凡瞬間驚得一聲冷汗。

“不，不！”駱凡搖頭，渾身顫抖，“不！”

“駱凡，算我欠你的，整個執法隊欠你的。”馮荃哭了。

“不，別這樣，不可以----”

馮荃的手，慢慢地松開了：“好吧，對不起，我不該逼你----”

莫墨在一旁饒有意味地看著。

駱凡緩緩撿起還魂丹，整個手都是抖的；又看向周小歡的屍體，心裏像是被一萬只螞蟻在撓一般。

“友情提醒一下。”小莫子背靠著冰山坐著，二郎腿來回擺動，“周小歡跟丁雨是兩個性質的問題；丁雨是魂魄重傷，但魂魄還在柳枝內，所以什麽時候救都可以；周小歡是死亡，如果要用還魂丹救，必須一個時辰內服下，過時不候！”

“我去你媽的！”駱凡怒吼一聲，撲到了莫墨，將他按倒在地，“是不是你，你早就知道對不對！從頭到尾都是你安排的！”

莫墨仰面看著他，直樂：“懦夫的表現！你真的是爛泥扶不上墻。八星高照，天下第一，屁用都沒有。”

“啊----”駱凡站起身來，朝著山谷長長地怒吼一聲，心神稍稍穩定了下來，面若寒霜，“馮荃，這顆還魂丹歸你了。”

馮荃不可置信地看著他。

“我回中吳，去拿楊柳枝和還魂丹的丹方。”駱凡扔下還魂丹，道，“兩位，我今生很忙，不再相見了。”

說完，朝著無底的山崖，縱身而下。

“駱凡！！”馮荃忙大叫道，但卻只聽到了自己的回聲。

“隨他去吧。”小莫子無所謂地道，“救人吧！”

馮荃站起身來，兩步快速上前，“啪”地一聲，一個巴掌甩在了莫墨的臉上：“你混蛋！”

小莫子懵了，良久之後揉了揉臉頰，笑道：“都是笨蛋。”

說完，掏出懷中的楊柳枝，飄飄揚揚地扔在了山谷中：“去吧！”

這柳枝在半空中緩緩地飄蕩，又慢慢變幻出一個女人的形態，墜到百米之處，女人腳下騰雲，朝著駱凡的方向追去。

駱凡感覺到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，慢慢悠悠地飄蕩在天山群山的山谷之中，就這樣放逐了自己半分鐘，又終於清醒過來，狠下心讓自己振作起來：這輩子都不能再頹廢了，傾盡一生，也要再煉一顆還魂丹。

但一個女人卻悄悄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。

駱凡全身血液宛若凝結。

柳葉眉，馬尾辮，淡笑的模樣撐起兩個酒窩。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仙氣，少一分則儀態盡失，多一分又月滿則虧。一切的一切，宛若人生初見。

“師父---”駱凡呆呆地道。

“傻瓜。”丁雨一個閃爍，抓住他的衣領，拎著他往上飛去。這情形這模樣，就好像又回到了無錫的小山，丁雨初次帶著他去尋找通幽管一樣。

駱凡的心醉了。

他不知道丁雨要把他帶到何處，只覺得滿山的寒冰都開起了花朵，只覺得天空中有百鳥朝鳳。

但只持續了兩分鐘。

兩分鐘後，丁雨就拽著他又走到了小莫子的跟前，眼前又是小莫子那猥瑣的笑。

“快向莫公子賠罪！”丁雨嬌叱道。

“這---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駱凡撓撓頭。

馮荃也惴惴不安：“難道---我手裏的還魂丹是假的？”

“哎，一群白癡啊！”莫墨無語了，“你們是不是忘了我是天佑之體？我為什麽堅持自己煉還魂丹？”

“為什麽？”駱凡傻傻地問。

“還不明白啊？”莫墨瞪大了眼睛，“誰告訴你煉一爐丹只能成丹一顆的？我天佑之體，做什麽事都福星高照，煉成了三顆！一顆給丁雨，一顆給周小歡，還有一顆正好補滿墨池三寶，你看，老天從來都不會虧待我！”

巨大的悲喜落差讓駱凡和馮荃都有些接受不了，一時傻在原地。

只有丁雨還在催促：“快向莫公子賠罪！”

駱凡楞了兩秒，卻一把又撲倒了莫墨：“你他媽真是個混蛋，我真想揍你！”

“我也想。”馮荃恨恨地道。

“輕點輕點，別打臉！”莫墨抱著頭。

等了一分鐘也沒見拳頭落下，莫墨笑嘻嘻地站了起來，拍了拍身上的塵土：“不打別後悔啊！下面，我就要幹點正事了。”

駱凡丁雨馮荃，一齊擡頭看他。

“駱凡，丁雨聽令！”莫墨正色道，“你們去抓寧天歸案，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找到他，但一定要抓到，帶往未央山。這小子捅了天大的簍子，想跑，沒那麽簡單。”

“是！”

“馮荃。”莫墨道，“你帶著所有的執法弟子回到未央山等我，大約五天後我就到，到時候就是完成所有故事的時候了。”

“是！”

小莫子伸了個懶腰：“我先回中吳，見幾個朋友。”

一天後，莫墨回到了中吳。

打開公寓門，一眼就看見家裏站滿了人；全部都是大漢，有的身上掛著刀，有的拿著棍子，居然還有拿槍的。

披霞子站在正中，迎了上來：“莫公子，我們久候多時了。”

小莫子瞪著眼：“你們什麽人！私闖民宅，我報警了啊！”

“不必演戲了，莫公子。”披霞子又道，“其實對付你很簡單，兩點就足夠了：人多，肉搏，對吧？”

莫墨不說話了。

披霞子上前，拿掉戴在莫墨手上的手鏈：“墨池三寶之一的墨池陣，戴在你身上也沒用，不如給我們。”

“你們到底想幹什麽？”莫墨問。

“跟我們走吧！”披霞子道，“有了你，我殺手聯盟真的快統一修真界了。”

（第四卷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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